故安GUan-

在写了 爱我别走 微博同名

【Stucky】里昂情诗/Lyon's Poetry

12000+一发完
人设:水彩画家盾×咖啡馆老板冬
梗概:Steve和Bucky是大学时代的初恋,但热恋期过后Bucky忽然杳无音信,Steve找不到他只能无奈放弃,直到Steve为了他的毕业作品来到Lyon。
塞包生日贺文,破镜重圆梗
泽莫聚聚神助攻,弗瑞打酱油

Summary:“你遇见了爱情吗?” “我遇见了你。”

——————————

01

“你遇见了爱情吗?”

“我遇见了你。”

02

Steve到达旅馆的时候,正是安稳的深夜。小镇都在沉睡着,夜风遁走在石板路上,吹起攀援的藤蔓与清妍的花朵,像是睡眠中清浅的呼吸。

远山在昏暗的黎明中显出如巨兽的背脊般平缓连绵的轮廓。

他把行李放下,画具也摆放整齐。画板从行李的捆绑间脱出,安静倚在墙角。

大概应该先洗个澡睡一觉,等天亮了再去采风。

Steve擦着湿淋淋的金发走出浴室,小旅馆中热水供应时断时续,好在他也不是那种穷讲究的人,旅馆虽然显得陈旧,但至少干净整洁,除了热水的供应不尽如人意,其他都还令人惊喜,至少一楼的大厅还有免费续杯的黑啤酒。

床铺有着刚刚清洗晾晒过的柔软,Steve扑在床上,扯了扯被子。他阖上眼,想要放松意识让自己睡一觉,但这么多年他一直习惯于闻着水彩颜料的气味入睡,那种气味如影随形。但旅馆中空气清新,没有颜料的味道,他反而有些无法入眠。

这样的依赖近乎成瘾。Steve自己早已察觉,但没有用。依赖就是依赖,人对人和人对颜料都是一样的,只是一个画家对颜料的味道上了瘾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假如对一个人上了瘾可能意味着终结,灵感的终结源自爱情的诞生。虽然他并不在意终结,但他在意上瘾。

颜料中存在着一个鲜活的世界,Steve一直相信,唯有懂得的人才能唤醒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在画纸上生出无上繁华,比现实更美丽万分,斑斓的色彩组成绮丽的梦境,淋漓的线条勾勒闪烁的光点,恍如传说中阿斯加德的神域。他一直相信那个世界正在召唤他,这也是他一直拿着画笔的理由。

Steve几乎是看着天空一点一点露出鱼肚白,白昼将至的时候才昏昏然睡去。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四个小时以后,短暂而朦胧的梦境里,他似乎偶遇了几场过去沉眠的夜。

他爬起来,把画具收拾在一个背包里。

Lyon为他勾画了伊甸园的轮廓,即使没有夜雨,这里的空气也始终湿润暗含花香。Lyon到处都是花,像是扯下一段霞光种在窗台花盆里。苍翠的藤蔓爬满墙壁,细嫩的花朵开出透亮的浅橘色,一样的纯净明丽,但却奇迹般地不显得庸俗突兀。

他实在喜欢Lyon,这里的景色是纽约永远找不到的。

面前是漫长的下坡,人们缓缓行走,没有吵嚷的噪音。Steve贪婪地欣赏着一切,他想真是来对地方了。

他向来对自己的画功充满自信,但现在却担心画不出Lyon的万分之一。这个小镇比他想象的更美丽许多。

他顺着长坡向下走,这里随处都有值得写生的景致,但他至少要找一块平地把他的画板架好。他本来打算只交一张画作为毕业作品的,但现在看来大概选不出最为满意的一张来。

03

长坡的尽头是Lyon的中心,圆形的喷泉池,中央伫立着一座天使的雕像。Steve绕过去,  目光落在一旁的墙面上。

褐灰的墙上镶着鲜红一方箱子,艳丽得有些刺目了,唯有处在Lyon才显得和谐。不过这倒很符合Steve的绘画风格,他常画些色彩对比明显的作品。

他走过去,在箱子前一米处站定。

箱子中关着一枝同样鲜红的玫瑰。

Steve皱着眉辨认箱子上的几行法语单词,他法语懂得不多,连支撑沟通都有些勉强,有时还会引起歧义。但这些年为了写生作品,他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语言不通的国家,Fury教导他把这一切看成艺术的必然。

“玫瑰应急箱。”身后传来流利的法语,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转过去,看见Bucky。

或许是漫长的时光终于磨灭了些许Bucky在他记忆中的痕迹,刚才那嗓音他竟没听出多少熟悉。人都是会变的吧,Steve想,常在梦里出现的人如今活生生站在面前,血肉都温暖,是从前的样子,但又有哪里惶惶然的陌生,又似乎很不一样。

Steve弯了弯嘴角笑起来。你看啊,原来爱情也只是对着自己心里的金身而已。那么多年都过去了,Bucky如何,他如何,树枝一旦长开便再也合不拢,各有各的猗郁葱茏,其实人也一样。

“如果偶遇爱情,请砸碎玻璃。”Bucky照着箱子上的法语说,“撕开玻璃纸,里面就是新鲜的玫瑰。”

他的目光落在玫瑰的花瓣上,玫瑰大概是今天刚刚换成新的,微颤的露水还没来得及被初生的阳光烤干。

“Bucky?”他还是问了,尽管他非常确信。他可能认错任何人,唯独不可能认错Bucky。

“好久不见,Steve。”Bucky对着他笑, “来我店里坐坐?”

“你店里?”Steve有点疑惑。

“咖啡厅。”Bucky下颌一晃,指向玫瑰应急箱旁边的一家店面,招牌挂着“Hydra”五个花体字母。

Hydra,长蛇座。

满天星辰里,唯独被遗忘的星座,却在此处相遇了,犹如他的今天。

太阳渐渐升高了。

重逢的惊讶被稀释了,无论是作为初恋还是故友,这样的平静都显得不太正常。但似乎在Lyon任何情绪的波动都不应该发生,这样安稳的地方,天空中都像流淌着钢琴曲,所有的嬉笑怒骂都像是亵渎。

Lyon让平静到近乎无情的一切都显得合理。

“Welcome To Hydra. ”Steve在卡座里坐下,Bucky把菜单挪到他面前。“想喝什么?”

“拿铁吧。”价格很亲民,Steve点了平时常喝的拿铁。

“请稍等。”

Bucky回到吧台,启动咖啡机。

Zemo看着他有点吃惊,“你不会是要友情赠送一杯拿铁吧?”

“你提醒我了,我本来没想的。”Bucky熟练地打发奶泡。

“那个人是谁啊?”Zemo眯着眼睛往Steve那个卡座里看,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Steve的小半个侧脸。“不会被我猜中了吧?”他刚刚只觉得门口那个人的脸有点熟悉,长得有点像Bucky给他看过的那个初恋,他就戳了戳Bucky让他出去看看。

那时候Bucky正把蛋挞放进烤箱里,闻言差一点把蛋液抖出蛋挞底坯,然后随便按了几个键就解开围裙出去了,Zemo嫌弃地看着他的背影帮他把烤箱调成正确的模式,“出息。”他真是领着店员的工资操着老妈子的心。

“做梦。”Bucky把咖啡机中的黑咖啡注入瓷杯里,兑了牛奶,甜香的奶泡在咖啡表面画出向日葵的形状。

“不对,真的,肯定就是他。”Zemo还在仔细打量。

“慢慢想吧。”Bucky翻个白眼,把刚做好的拿铁给Steve端过去。

“别走,你藏在衣柜里的那幅画,画的就是他吧。”Zemo的声音从背后响起,Bucky的脚步轻轻顿了一下。

吧台附近客人不多,大概没有人听见Zemo的话。Bucky继续往那边走。

04

Bucky一直奉行着干净利落的人生准则,他觉得离开就离开了,不该纠缠不清拖泥带水,那太难看了。但面对Steve,他的原则永远失效。

大学时代的记忆封锁在宝箱中,他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就是为了再也不打开它。但是猝不及防地,Steve又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钥匙,站在飞着尘埃的阳光里。

他不愿说自己是躲在法国,但这个地方举目无亲。举目无亲也有举目无亲的好处,那时的Bucky这样觉得,一个人来到Lyon,租下店面做起咖啡馆的生意。他一直觉得这样挺好的。

然后他遇见Zemo,Zemo也是来打工的异乡人。他们的性格是两个极端,他表面平静冷漠心里却暗潮难平,Zemo与他正相反,热情发散于外,但心里才是真正的孤冷无言。他不知道Zemo是怎么养成这样的性格的,当时他看Zemo人端正手艺好,就收了他当店员,其实也算半个店长。后来听说Zemo新来Lyon无处落脚,就也顺手匀了个房间给他,咖啡馆的二楼本来就是双人公寓,但一楼店面嘈杂,他没有室友,只有Zemo。

渐渐混熟后Zemo也把他当成家人。Zemo很少过问从前,这点讨人喜欢。他们本来也只是不温不火的普通朋友,直到Zemo有次进他房间问他网络怎么不稳定,正好看到他拿出一副半人高的水彩画。

那副画装裱得很精致,笔触不像是名家,但仍旧很好看。他瞟到的那一眼,辨认出是个半身人像,柔软的金发有点耷拉到额前,眉眼显得温柔。

Bucky有点慌乱地藏匿,随手丢进衣柜里把柜门紧紧按着,问他来干嘛。

他照实说了,Bucky说是正常现象。

他转身出去,促狭地留了一句“我看见了”。他一直以为这个室友多么不食人间烟火,原来是心有所属。

后来Bucky一直没有再说起这个事,只是拿出画来的时候不再躲着他。后来也终于发展到他凑到Bucky旁边一起欣赏,他仔细打量画面中美好的少年,“Your……”

“Past. ”Bucky回答得干脆。“Steve,Steve Rogers。”

“挺好看的。”Zemo点了点头,喷染了金漆的画框流转着光泽,“你画的?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画画。”

“他画的,他学美术。”Bucky说,“他画的很好,梦想是开个画廊。我走的时候只带走了这个。”

“那真是……辛苦。”半人高的画像挺难拿的,笨重又没有顺手好拎的地方。Zemo犹豫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闭上嘴,指尖点了点画像的眼睛,眯着眼辨认旧年精心调制的色彩,“他的眼睛……就是这种颜色?蓝色里带着点绿?”

“应该吧……我记不清了。”

“这是瑕疵吧,调色没调好。纯蓝色的眼睛最好看了。”他骄傲地指指自己,“比如我。”

似乎是从那天起他们的关系才真正变得亲密起来,真正像是从不互相隐瞒的朋友,而那之前他们只不过是同事而已。

“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呢?”打烊后Zemo懒懒地洗着杯盘设备,Bucky在吧台外擦桌子。店外是深沉的浓夜,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忘记了……也就是那样吧,想分开就分开了,没什么确切的原因。”Bucky的回答少见地迟疑了,拖拖沓沓地讲完。

“那……你们还会重新在一起吗?”

Bucky陷入长久的沉默,等到他回答的时候Zemo都已经忘记自己问了他什么。

“我不知道。”

05

“你的拿铁,请慢用。”Bucky把拿铁放下就转身离开了,Steve莫名有点失望。

但期待着Bucky多做点什么也是很不切实际的,这点他知道。

他的目光一路追随着Bucky回到吧台,看他拿出华夫饼的饼坯打整好放进烤箱。这个场景太过于熟悉了,他想起那时年轻的爱人曾在窄窄的厨房里系着围裙为他忙碌下午茶的饮品,窗外恰是大雪初霁,寡淡的阳光像沉默的精灵围绕在他的身边,空气里氤氲着松饼的香甜气味,洗好的蓝莓盛在玻璃的碟子里。

这里的一切都像被弥漫的烟雾淹没成深沉的梦境。人对于气味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对于某个瞬间的画面也永恒地存留在心里。他想他要坠落了。

“就回来了?”Zemo看着Bucky,保持着看见他调制拿铁时惊慌的神态。

“你怎么好像也很失望?”Bucky从冰箱里拿出华夫饼坯切成四块,用白瓷碟装着塞进烤箱里。

“你为什么要用也?”Zemo看着他,觉得室友今天有点心事重重。

“Anyway,初恋来光顾,我觉得应该给点优惠……是吧Zemo?”华夫饼被烤得焦黄可人,Bucky挖出一勺香草冰淇淋堆在上面,缀了一枚薄荷芽儿。

“最大的优惠就是你去和他聊聊。”Zemo漫不经心地说,“他在偷看你,去吧Buck。”

Bucky的眉峰跳了一跳。

而他分明什么都没说,然后自作聪明地以为没有人看得出来。

遗忘是人类进化出来的自我保护机制,换言之,遗忘是件好事。Bucky拼命想要忘掉纽约街角那个狭小的公寓,公寓里散漫地飘着颜料和油墨的气味,有时候被烤松饼的甜香盖过去。那是他第一次爱一个人,年少又冲动地告白后同居,然后年少又冲动地不辞而别。他已经很久没提起来,但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忘,失效的保护机制被丢在不知名的角落,公寓落地窗外每天都差不多的日色月色被翻找出来,掸去浮灰,铺在他眼前。

“拿铁赠品,请慢用。”Bucky慢吞吞地过去,细长的指尖托着瓷白的盘放在Steve面前。

“给我的?啊……谢谢。”Steve生疏地道谢,他早已忘记和曾经的爱人最初的相处方式。

Bucky抿了抿嘴,眼帘轻轻地垂下来。他不知道该和Steve聊什么。

但他还是坐下来了,坐在Steve对面。他看着Steve眼里那一抹绿,迟疑地开口,“你……怎么会想到来Lyon?”

“毕业作品,Fury说要水彩写生。”Steve说。

“Fury真能折腾。”Bucky撇撇嘴,“舍得让自己的得意门生满世界跑去写生。”

“Damn It。什么得意门生,连个后门也不让开。”Steve用小餐叉戳了一块华夫饼,裹上香草冰淇淋。

Bucky笑出了声,“毕业快乐。”

“毕业不快乐。毕业就要工作了。”

“喔,工作。”Bucky的双手在胸口靠着的那块桌沿上交叠,他看着从手的边缘蔓生出的细腻木纹,“画廊开了吗?”

“还没有,那太难了,我还没画出可以开画廊的作品。在那之前,我得先找到能养活自己的工作。”Steve说着,手里的小餐叉却递到了Bucky面前。

Bucky伸出手去接,却猛地停住。

他几乎能看见香草冰淇淋上冒出来的淡淡白雾。

顺着捏着餐叉的漂亮手指看上去,白皙的小臂从挽起一截的白衬衫袖口露出来,新生的阳光把粉白的肌肤照得一片金黄,熨烫整齐的领口裹着紧致的颈,在向上是精致的下颌线,鼻梁在一侧脸颊上投下曲折的阴影。

Bucky的目光停在Steve睫毛下方一寸,嘴角微微扯开想喊他的名字,但终究没有出声。他的余光里Steve的指尖轻颤了一下,“对不起。”Steve快速收回手,华夫饼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沉默的咀嚼。绵密的香草冰淇淋与松软的华夫饼混合在一起,Steve却觉得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也一起嚼烂了咬碎了,就算是会划伤食道与胃壁也不得不吞下去。

他心里苦涩极了。

那气氛有种令人迷醉的熟悉感,他恍然间又回到纽约的狭小公寓,Bucky坐在他对面,他从玻璃的碟子里戳一块水果沙拉递过去,而Bucky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手机屏幕,却那么顺手地接过去放进嘴里。

餐桌安置在厨房边上,桌面木纹漫卷。

Steve有点分不清楚幻梦中的爱意与现实中的熟悉。他觉得自己或许还喜欢Bucky,而这听起来很荒谬。

“你有空的话……噢,我是说如果你有空的话,”Bucky收了收下巴,“能不能帮我们画幅挂画?挂在那儿的,价格好说。”他指向墙面上的一个空缺,那里曾经挂着一副非常意识流的古典主义抽象派作品,他随口扯了个名字以表达他对那幅画的鄙夷。Zemo挑的,于是也包含了对Zemo在绘画艺术审美上的鄙夷。那幅画就像是把一瓶82年的可乐用消防水枪喷在画纸上又浇上一瓶芬达留下的犯罪证据。而拿回这幅画的前一晚Zemo夜不归宿,然后兴冲冲的拿着这幅鬼神夜哭的作品说是巴黎某位大家的真迹,又兴冲冲地裱起来挂好,他真的有充足理由怀疑这幅画其实是艺术大家Zemo的真迹。

后来在他的威逼利诱下Zemo终于不情不愿地摘了画,然后就被严令禁止再对Hydra的室内装潢指任何手画任何脚。

Steve顺着Bucky的指尖看过去,眯起眼睛用餐叉比划尺寸。“你想要画什么的?”

“都行,好看的就可以。”Bucky吹了吹额前长得有些垂落的散发。

Steve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想到什么,“我这几天可以在你的店门口写生吗,画路人风景什么的,还可以帮你招揽生意……”

他满脸写着“别误会”,Bucky抬起眼睛来看他,饱满的额头连着高高的眉骨,眼眸深邃地盛着一捧笑,“非常欢迎。”

06

第二天Steve把画具扛来Hydra门口的时候,被轮到早起来开门的Zemo并没有太惊讶。他唯一有点惊讶的是这实在太早,Hydra都还没开门,更别提Lyon尚在酣梦之中。

“是你啊。”Zemo懒懒地把卷帘门推上去,Steve放下画具来搭了把手。他记得这个店员,和Bucky关系似乎不错。

Zemo瞥他一眼,“你和Bucky认识?”

Steve麻利地架好画板,“嗯,认识挺多年,老朋友了。”

Zemo“哦”了一声径直回到柜台,他决定先不暴露自己。手里架锅开火,扔进茶叶慢慢熬煮,等他把咖啡滤壶洗好的时候Bucky才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

“Buck,你的Steve已经在外面画了好久了。”Zemo甩了甩手上的水。

“他什么时候来的?”Bucky睁了睁眼驱散了些许睡意。

“比我早,我一开门就看见他了。”

显然这一天Bucky都魂不守舍,往美式咖啡里兑奶霜的事也做了好几回。Zemo怕Hydra被不满意的顾客原地拆迁,推搡着Bucky要么上楼要么出去。

Bucky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解下围裙出去了。

大多数时间Steve只是在勾勒线条,铅笔轻轻地打底稿轮廓,再用一支磨去一半的炭笔定稿。这是那个玫瑰应急箱,从一侧仰视上去,恰好看见玫瑰上新鲜的露水。画面将通往小镇中心的石板路囊括了一部分,显得纵深而有诗意。

“那枝玫瑰还在啊。”Steve说。

Bucky拿不准他的语气,试探着回答,“是啊,邂逅不是天天都有的。”

“也许下一秒就会发生,谁知道呢。”Steve放下炭笔,拿起橡皮擦除铅痕。“你不用在店里?”

“有Zemo在。”Bucky盯着线条简略的画,“那个店员,Zemo,我来法国之后认识的。他人很好。”

Steve点点头,“挺不错的。”

“我现在巴黎待了几个月……做过导购,服务生,文员。但想在巴黎落脚太难了,我就来到Lyon。”Bucky觉得脑子有点乱,可能是还没睡醒,所幸逻辑还通,“这里很美,所以我就留下了,花光积蓄开了Hydra……没让我失望。”他抬头看了看店里,Lyon早晨少不了咖啡,Hydra一向生意红火。

“我喜欢那个雕塑,喷泉中央的天使……那象征什么?”Steve问道,伸手在满包的颜料管中挑选合适的颜色。

“象征希望,与沉默的爱情。”Bucky迎着日光看过去,灰绿的眼睛里一片光影的斑驳。“那是Lyon的守护神,他爱上了一位人类的男子,却一直没有告诉他。奥丁听闻天神对人类动情,便罚他不许回到阿斯加德神域,还夺去他的声音,让他永生永世开口不能言。他不能表白心迹,只好站在这里眺望心爱之人,直到成为雕塑。”

“后来呢?”Steve停下翻找颜料的动作。

“后来?后来直到他死,他心爱的人也毫不知情,照常生活,结婚生子,慢慢老去,永远也不会知道Lyon守护神曾经爱过他,为他失去声音与神力,站成一座雕塑。”

“或许那个人类知道呢?Bucky,你有没有想过?”Steve的沉默里掠过一声叹息,轻微得像知更鸟扑打翅膀飞过天际。“他知道天神的爱,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担待。他只是人,会老会死,没有办法与天神厮守,或许他过着平庸生活的同时,心中也在狂热地迷恋天神呢?”

“那他怎么受得了呢。”Bucky喃喃着说。

“爱情。爱情令人无所畏惧。”Steve在调色盘上搅和颜料,“在经历了时间与聚散离合之后,变得更加坚定与忠贞。”

话语的时间线默契地在某个点截断。

他们都小心地绕开那一段时间,似乎不问,那一片空白就不会存在。

但那只是掩饰,就像是划伤了的手需要一块创可贴。不是愈合了伤口,只是把它遮住,钝化它对疼痛的敏感,让彼此的生活更容易一些。

再以此刻温柔,在创可贴上画一颗桃心。

那就够了,Bucky想。他们离开彼此的生命太久了,过往仅存的回忆已经不足以支撑未来的日子。他也曾爱到痛彻心扉销魂蚀骨,但分开就分开了,他现在也可以对着Steve的画像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度过几年。

但表面的安静与爱意并不成反比。

有路人过来询问画的价格,Steve贫瘠的法语不足以替他表达“我不卖画这是毕业作品”,Bucky替他说了。眼看着过了两个小时,Bucky站起身回到Hydra的柜台。

“和他聊什么了?”Zemo问。

“我刚来法国的事。”Bucky反手在腰后给围裙打结。

Zemo点点头。

Bucky还在想着那个雕塑,他应当想想那样的事实的,毕竟故事落灰了太多年,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情况,或称之为最初的版本。但故事只是故事,没有不能说话的天神,也没有被神爱上的男子,喷泉中央的也不过是一座镀铜的雕像而已。

“32号桌的康宝蓝,一份橘子酱酥饼。”Zemo把做好的餐点放在木质托盘上推给Bucky。

07

打烊的点上,Bucky收拾完餐盘,才出去看Steve的作品。Steve在慢悠悠地整理画具,画着玫瑰应急箱的那幅画上了一层水光淋漓的底色,被晾在一旁等待颜料干透。一起摊在一边的还有一幅Bucky没看过的,英俊的天神金发散落在肩头,四散的水花从脚底飞扬而起,天神颀长地立在中央,镶金滚边的火红战袍被风扬起,面对遥远的方向。

人被缩略成虫蚁一般大小的炭迹,近处知更鸟栖在枫叶之间啄羽的模样倒很清晰。

Bucky忍不住伸手去拿,小心的捏起已干透的一角。浸了水的画纸质地变得硬脆,在指尖沙沙作响。

他一向佩服Steve的画技,如今已更上一层楼。这一定是很多练习才换来的成果,只是他不曾见证。这未免可惜。

“我想过了,如果你喜欢,挂画的内容就是那座雕塑。”Steve说,“和这幅差不多,但画幅变大,相应的细节也会增加。”

Bucky点点头,“那价格呢,你考虑了吗?”

“友情价,一杯拿铁?”Steve抬头看着他,话中带笑。

“这可是你说的,我一杯拿铁买了大画家Steve Rogers的一幅挂画。”Bucky觉得有点晕眩,大概是弯腰看太久了。

“当然,大画家Steve Rogers从不食言。”Steve拿上工具包的拉链站起来。

“你要走了?”Bucky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嗯,明天再来。”Steve笑了笑。

“那……晚安。”Bucky暗悔这话问得太慌。

“晚安,Buck。明天见。”

Bucky回房间的时候再次从衣柜里搬出了Steve画像,看着那蓝中带绿的眼,比现在青涩一些的面容。那时他年轻的爱人还锋利又张扬,体现在画面的笔锋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内敛又温柔。这陌生极了,但这更令人狂热的喜爱。对啊,谁知道呢,人类是否对天神怀着相似的情感,他现在就疯狂的迷恋他的天神,绝不会有人知晓他这么爱他。

复燃的爱情与枯白的死灰不同,会产生是因为不曾消失,并因其焕然一新而变得越加炙热滚烫。

Zemo抱着有他大半个人高的香蕉抱枕来敲他的房门。进来又看见Bucky对着Steve的画像发呆。“真人离你一千米不到,你还在这睹物思人。”

Bucky罕见的没有嘲笑回去。他愣了一会儿对Zemo说,“我问他画一幅挂画出价多少,他说一杯拿铁。”

Zemo挑了挑眉,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传单递给Bucky,“看看。”

Lyon大剧院的传单,为近日缅怀柴可夫斯基而被重新搬上舞台的《天鹅湖》打着广告。色调古旧的传单,一束聚光灯打在下缘,映出天鹅交颈的剪影。首映时间写着明晚八点。

Bucky扫了一眼传单看向Zemo,“你广告费收了多少?”

“没良心。”Zemo坐在他床沿,“Steve……啊,Mr.Rogers,Mr.Rogers是画家,艺术是相通的,芭蕾舞剧肯定对他胃口。”Bucky的眼神把他刚出口的一个“Steve”硬生生改成“Mr.Rogers”,Hydra好僚机Zemo觉得非常委屈。“八点档哎,黄金时段,演完了九点十点,黑灯瞎火的。”

Bucky仍然盯着他,但眼神已经褪了杀气亮了点光。Zemo对自己点拨人的技术很满意,“店里有我。记得加工资,老板。”

Zemo转身出去了,还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很好。Bucky看着手里的传单,心里象征性地挣扎三个回合,拿出手机来订票。剧院官网上显示的空位还有很多,他挑了两个靠中间的位置。

Bucky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在睹物思人,但那也没有办法,他习惯于看着画像上的Steve,沉默无言也好,那种气氛令他熟悉。他趋向安定,所以即便活生生的Steve就在他面前,他也忐忑的要命不敢靠近一步。

那不合理,Bucky想。他大学读的语言,很容易就可以写出一篇二十五页的论文论证合理性与不合理性,但那又怎么样呢,爱情从来不能作为严谨的研究专题,而年少的爱情更为如此,因其规律难觅和再难重来而显得美丽至极,就算是最后的结果叫人叹息,但那又怎么样呢。

也许应该试试Zemo说的。Bucky把传单放在一边,关上灯。

08

真是疯了,Steve挣扎着醒来,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混乱的梦里脱身,他连梦中都想着为Hydra画的那幅挂画,该如何构图显得平稳又不呆板,该如何上色显得亮眼又不艳俗。诚然Bucky不是那些要求“五彩斑斓的黑”的甲方,这些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窗外晨曦初露,离闹钟响还有半个小时。Steve瞥了一眼时间,再次昏昏沉沉睡去。

他踩着Hydra开门营业的点来店门口摆好画具,今天来开门的是Bucky。Bucky揉眼睛的样子和从前被他从梦中叫醒时一模一样,未散的起床气支配着面部表情,唇角垂着,瞳孔湿漉漉的没精打采。

“Good Morning,Bucky. ”他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Steve. ”对方困倦的嗓音迟迟响起,惯于拖长的尾音像是无意识的撒娇,引得人百爪挠心。

半晌无话。温柔的清晨,昨夜盛放的花香残留在空气中,他们已像过往的每一个清晨那样把话说尽。

Steve看着Bucky打开空调与照明,把操作台上的设备通电调试。他又瘦了,Steve想,透过薄薄的上衣面料可以看清微微隆起的肩胛骨线条,像栖在无名花上蝶翼的轮廓,更别说自久别后越加纤细的腰肢与手臂,仅剩了些许肌肉的起伏。

他肯定没好好吃饭,天天熬夜,没他管着那些坏习惯肯定又都回来了。Steve想得有点沮丧失神,这空白的几年真不应当存在,他们本该一直在一起才对。

“Steve……Steve?”Bucky出来翻转店门口写着“打烊”的牌子,半跪在地上抱着小黑板写今日优惠单品。Steve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Bucky,簌簌写着饮品与甜点的名字。

“Zemo有两张Lyon大剧院的门票,今晚八点的……《天鹅湖》,但他去不了了,就把票送我了,如果你今晚有空,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看看。”Bucky站起来把小黑板立在墙根,工整漂亮的法语单词,右下角画了一个花体的“Hydra”。“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芭蕾舞剧,如果……如果不想去就算了。”

“《天鹅湖》?我正想去看,八点当然可以。”Steve答得很急,像是生怕Bucky食言。事实上他根本没打算去看芭蕾舞剧,但不管Bucky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猜度对方每句话的含义,却默契地双双不说破。

“七点半来这里。”Bucky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Steve铺开画纸准备完成上次没画完的几幅画,水红的颜料在湿润的画纸上晕染开,娇嫩花瓣闪着晨露的光,小巷中铺着金黄的日色。这是他的Lyon,他仰视它,而它仰仗他。

知更鸟灰褐的尾羽被刻画得清晰分明,它藏身的枝桠也碧莹莹茂盛得一片。天神的背影孤寂又萧索,像是真的在此伫立千年万年,真的把血肉之躯献祭天地,换来翘首以望的永恒。

这天神真傻。要是说出口也许传说便会就此改写。但这想法只维持了一瞬,他知道这谈何容易。

他想过今晚就在大剧院中趁机向Bucky剖白心迹,但他不明白Bucky的意思。他觉得很乱,精心绘制的作品在他眼中模糊成一团不可说的色彩,也许一开始他就应该听Fury的,去加拿大或者英格兰。

耳边传来轻微的撕裂声。Steve循声望去,玫瑰应急箱正面脆弱的玻璃纸中被一个男人撕开,不知所踪的玫瑰完好无损地被那个人握在手中,Steve看他追上前面的一个姑娘,小心翼翼地把玫瑰递给她。

那是个漂亮的女孩,浅金色的发簇拥着娇小的面庞,白色连衣裙搭配浓焦糖的短外套,旋身停驻的时候,裙摆像喷泉万千飞花中的一朵。

她对那个男人笑了,收下了他的花,用自己涂了玫瑰色的指尖取代那朵花的位置。

邂逅不是天天都有的。Steve想起Bucky的话,但有的那场邂逅,对于身在其中的人来说,就是百分之百。

09

酒红帷幕拉开的一刻,漆黑一片的舞台被浅蓝的聚光灯骤然打亮。轻柔的双簧管曲调似有若无,像夜风的呜咽。简短的序曲,美丽的公主被邪恶的魔王变成白天鹅。

Steve坐在Bucky左边。他瞥见Bucky伸出右手抚过鬓发。

从前他常有这个动作。从前他头发要比现在长许多,总被捋在耳后,偶尔会从额角垂下来遮挡视线。现在那大概成了一种习惯。

台上白纱飞旋。竖琴的弦音被加进来,旋律多了些许凄恻。Steve其实不懂交响乐和芭蕾舞,《天鹅湖》和柴可夫斯基对他来说只是两个如雷贯耳的名词。他为了来看还查了资料。

真是一次令人自卑的约会,如果这是次约会的话。

齐格费里德王子举起弓弩对准化身天鹅的奥杰塔。他们什么时候能开始相爱呢,Steve低头看刚刚拿的免费宣传册,幸好还贴心地译了英文。昏昧的照明里,Steve仔细阅读每幕剧情,这才第二幕刚刚开始。

Bucky抬手松了松领结。要不是大剧院拒绝背心短裤拖鞋,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穿过正装,整齐折叠的白衬衫都有清晰的褶痕。他看着台上猎装的王子扔下弓弩,半跪在幻化成人身的奥杰塔面前,请求她给他一个献出矢志不渝的爱情的机会。

他想起普希金的诗句,“愿上帝赐你的人,都如我这般坚贞似铁。”能爱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人太少了,能以爱破除邪恶的咒语,长相厮守的也只有齐格费里德和奥杰塔。更多的,不是到了最后成了如水寡淡得过且过,便是徒留一句“我爱过你”。

我爱过你。

只可惜他连这句话都只敢埋在心底。

祝福吗,出口便是诀别。他做不出这种事,就像当年也不是谁先开的口,他过分敏锐地觉察到爱情的逃遁,便自己先行离开,抹去踪迹,没有人能找到他。他想过假如在哪个街角偶遇了Steve会怎样,他没想过这会成真。

他从不想上帝再赐给Steve一个谁,分开后他甚至恶毒地想要Steve孤独终老,一辈子活在二十岁的泥淖中。

上帝太善良了,他让他们又相遇了。

舞蹈群演围拢女主角,著名的“天鹅之舞”。管弦齐奏,华丽又明快的乐曲响彻剧院,灯光变化展现出将至的黎明,公主重新变回天鹅。

暴风雨前的平静最是平静。

她们扑着羽翼飞入静谧的湖泊。

城堡的舞厅中,美貌的华服女子围绕着男主角。舞池中一身黑裙的奥吉莉娅,随着音乐表演经典的“挥鞭转”,不间断的三十二圈,诡秘的美丽自乌黑的裙褶中脱胎,邪恶催生出坚韧,那与奥杰塔截然不同。

Bucky的心都揪起来,他偏头轻轻问Steve,“结局是哪个?”

殉情的刹那,迎接爱侣的是死亡还是奇迹。王子深深迷恋奥吉莉娅,以为他就是自己会化身天鹅的爱人。

Steve垂着眼,目光落在Bucky露出一点的银色腕表上,表带覆盖他细细的青色血管。“你希望是哪个?”

“好的结局。”Bucky说,但他又觉得或许是坏的,他有悲剧的灵魂,带一点苍茫的血气。“他们太辛苦了。”

“对,他们太辛苦了。”Steve说,“我也希望是好的结局。”

“奥杰塔离开了那么久,王子还爱着她。”Bucky看向台上旋舞的黑天鹅,“所有童话都是这么写的,久别重逢,情真意切。”

奥杰塔目睹城堡舞厅中的一切,悲哭而去。电闪雷鸣的天色,惊醒了背约的绝望王子。王子穿过了咒语的暴风雪,与同样绝望的天鹅相拥。

“不能爱,毋宁死。”Steve轻轻念出台词。他会这句法语。

“浪漫主义的世界里,爱情与生命具有同等的地位。”

“那你呢?”

Bucky愣了一下,“什么?”

“那你呢,Buck。”Steve靠过去俯视着Bucky低垂的睫毛,他们靠得那么近,Bucky的呼吸都一阵一阵拂过他的唇瓣,他想吻他,就像从前一样。“在你的世界里,爱情是什么地位?”

“爱情……这太宽泛了。”Bucky低声回答,“也许高吧,也可能低。”谁知道呢。他现在的心跳如同台上喧闹的交响乐。

Steve顿了顿,“换句话说,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

“你是我的爱情吗?”Bucky盯着他看了一会,清澈的蓝眼睛,氤氲出的一点点绿,那是自己。

“我是你的爱情吗?”Steve有种置身深海的上浮感,他快能浮出水面尽情呼吸了。

Bucky的沉默像暗夜将至。但他又突然笑了,那个笑容不是单纯的愉悦。Steve说不清,他觉得那比他画过的所有美景还难以描摹。

“对不起……”他觉得自己过分莽撞,但道歉话音未落,Bucky已吻住了他。

这唇他太熟悉了,记忆被汹涌地唤醒,天地全部失色,山川一齐洞开。每一个年轻的清晨与深夜,客厅、卧室与厨房,到处都充满了这样的吻。Bucky捧着他的脸,小小的犬齿磨蹭他的唇角,他听见Bucky模糊的声音低低传来,“你是。”

你是我全部的爱情。是我从头到脚全部的爱情。我的心因离开你而死去,也因再次见到你而重生。

“Bucky……Bucky……”他有太多话想说,但他说不出口,思念和爱意揉碎在那些昼夜里,他只想喊他的名字,不停的喊,喊到古旧墙垣上橘色的野花盛开又凋零,喊到漫天飞雪与日色撩人换过一轮又一轮,喊到把那些消逝的日夜欠下的呼唤全数补齐,喊到走完这所有余生。

他的右手覆盖Bucky的后颈,左手五指一根根嵌进Bucky蜷紧的指缝。

我来晚了,Steve在心里说,但所幸还不算太迟。

10

第二天一早Steve没来Hydra,Zemo去开门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奇怪,Bucky明明是今早六七点钟他起床的时候才回来的啊,这不应该。

Zemo还探头往石板路那头看了看。

当然还是没有人。Bucky从今天早上他们见面开始表情就像伏地魔一样,他也不敢问。Steve渣男的形象在心里逐渐成形。

Bucky今天十点多了才慢吞吞地从旋梯上走下来。Zemo怜悯地看了一眼Bucky脖颈上浅浅的瘀痕,递过去一条围巾,“遮遮。年轻人要注意节制。”

Bucky瞟了一眼Zemo,又瞟了一眼那条驼色格子围巾,接过来搭在颈后。

说起来有点好笑,他们昨天什么也没做。他们不至于在Lyon大剧院当众情不自禁,回到Steve的旅馆房间他们本该继续,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们什么都没准备,只好临时刹车。

当时他起伏的胸口全是新鲜的吻痕,嫩红的点缀一片,他还幽怨的质问Steve到底是不是真的单纯来看芭蕾舞剧的。

这真是一次糟糕的约会,Bucky想。

但最后他们还是互相解决了一下。Bucky躺在床上大口喘气,困倦袭来时他模模糊糊的觉得这次约会还不错。

这晚他睡得很好。Steve躺在他身边,单人间的床睡两个人有点拥挤了,Steve侧身抱住了他。颜料淡淡的气味围拢过来,他像坠入了时光的深渊里,关于从前那些细碎琐事的回忆笼罩着Bucky,沉沉入梦的瞬间有种日夜回溯的脱力感。

光阴变得错乱,未来遭到逆转。

他要把奔下悬崖的瀑布重新收聚,他要让四散如烟的人事重新回拢,他要将走出半生的故事全数抹去,重新撰写。

Bucky把蛋挞放进烤箱,Zemo戳了戳他,指指Hydra门口。“你的Mr.Rogers在外面。”

Bucky点了两下烤箱上的按钮就解开围裙准备出去。这和一切的开头太相似了,唯一的不同,是这次Steve推门走了进来。

剪裁精当的白衬衫与牛仔裤包裹着这个男人挺拔的身材,他像失语的天神一样向Bucky走过来,眼神温柔得过分。

Bucky突然想到,传说里的天神,大概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向他朝菌蟪蛄般的爱人的吧。

Steve靠在柜台边上,Bucky走过去,看见他手中一枝新鲜的玫瑰。

他叹了口气,不用看也知道那个玫瑰应急箱需要补充花朵了。

“我砸碎了玻璃。”Steve看着他,那朵玫瑰刺痛他的眼睛。Zemo说他的蓝眼睛里还带着绿,说这是他的瑕疵,但Bucky却无法自拔地沉迷于那琉璃般的色彩。

“你砸碎了玻璃。那么,”他重复Steve的话,抬头与他对视,那耗光了Bucky所有的勇气,“你遇见了爱情吗?  ”

“我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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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b生日快乐!
我永远爱塞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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